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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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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擱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, 蘇瓷心尖微顫。

而她剛想喊人時, 那人卻將手收回去了。

“姑娘, 剛才你手上有只蚊子。”那人攤開手掌心,掌中立即出現一只蚊子和一灘蚊子血。

他低下頭,繼續用粗嘎的聲音說道:“姑娘, 夏日裏蚊蟲多, 蚊蟲類的東西易傳染疫病,請你當心。”

“我沒事, 你先把藥喝了。”蘇瓷微怔,轉身回去。

然後, 她跟那個人再沒有任何交流。

可不知為何,她總感覺有一道目光在註視著自己, 令她感到如芒在背, 無端地冒出一股寒意。

可當她回頭看那個人時,他又在低頭專註地喝藥。

待一碗藥飲盡, 他用衣袖揩去唇角的藥汁。

仔細地觀察下來,會發現他的動作看似隨意, 卻很是優雅, 像受了長期的良好教養。

真是奇怪, 這個人太不像是普通的瘟疫患者了。蘇瓷心道。

可她現在沒有心思去考慮這個人,因為其他的病患已主動地朝她靠近。

有了第一個願意嘗試的人, 其他病患們也紛紛要去討藥。

見那人喝下藥後,看上去還是很舒服的樣子,他們便是誠懇地說道:“對不起, 姑娘,我們之前錯怪你了。”

蘇瓷沒有跟他們計較這些,讓人將煎好的藥分發下去。

其中一名病患由於喝藥的速度太快,不小心被嗆到,猛烈地咳了起來。這一咳,又導致有一堆痰卡在他的喉間。

蘇瓷過去,拍拍他的脊背,想辦法讓他將痰吐出來。

這時,剛才喝了藥的那人卻走過來,拿開她的手,在那名病患的背部拍打了數下,幫助病患清喉。

蘇瓷擡頭的瞬間,就跟他的眼睛對上了。

如黑寶石般的眼裏散發出灼目的光輝,看向她時,毫不忌憚地將她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,似乎是在打量一樣貨物的價值。

蘇瓷的心頭再次泛起寒意時,那人卻已藏起鋒芒,對她笑了笑,就轉身,走回原來所待著的角落。

一碗藥下去,雖然還沒有立即見效,但病患們已經在心底裏相信這藥是有效的,覺得身心舒暢,對蘇瓷和蕭祈安表現出了不一樣的態度。

林知州和秦蓮心的面色並不好,心裏只覺不妙,想偷偷地離開此處。

“知州大人這是要去哪裏?”蕭祈安一直在觀察他的動靜,大步來到林知州的身前,擋住了林知州和秦蓮心的去路。

林知州揚起老臉,笑得比哭還難看,“百姓有了可以救命的藥材,下官與百姓同喜,需要去做些善後的事情。”

“知州大人可否說說,是怎麽樣的善後?”

林知州說的特別大義凜然,“城中食物短缺,百姓們又經歷了一番浩劫,飽受饑餓之苦。下官去糧倉看看有多少餘糧,準備施粥的事情。”

蕭祈安笑得別有深意,“原來知州大人還知道百姓是經歷過浩劫的?本官還當知州大人把這次浩劫當成是享福的機會。”

“婁大人此言何意?”林知州心虛地問。

“知州大人不是應該再清楚不過嗎?”蕭祈安感慨道:“說來,知州大人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。你籌集銀兩,讓人去買下臨州城所有的藥材。殊不知,這麽一來,本官也知道了那些被吞沒的賑災銀兩的去向。原來銀兩都是進了你們的囊中。”

林知州心驚膽戰地看著他,都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。

他想買斷臨州城的藥材,挑起隨州百姓對蕭祈安的怨憤,沒想到,此舉反而是讓他私吞賑災款項的證據落入了蕭祈安的手中。

“知州大人,本官問你,你手裏的火.藥是誰給你的?”蕭祈安的眼神淩厲,像是一把刀子般,要將林知州一寸寸剜開。

早在昨日,他就料到林知州會有所動作,派人前去臨州城守株待兔。

所以,林知州一讓人去臨州城買藥材的時候,他就得到了風聲,並在林知州的人買完藥材後,將人和證物都抓住。

只是,他仍有一事不明。

被林知州用來埋在山道上的火.藥到底是從何而來。

“知州大人還跟何人有來往?”蕭祈安又是逼問道。

林知州的心猛顫,遲遲不言語。

下一瞬,他迅疾地從袖中掏出煙.霧.彈。

“轟”的一聲,紅光乍現,煙霧四溢,一陣類似於燒焦的氣味讓人劇烈咳嗽起來。

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心驚,抱住腦袋。

當煙霧散去,林知州和秦蓮心已然沒了身影。

“婁大人,現在應該怎麽辦?”一名侍衛上前,向蕭祈安問道。

蕭祈安冷聲道:“給本官追。林知州擅自挪用賑災款項,多年來,搜刮民脂民膏,如今,又是私自潛逃,追到以後殺無赦。關於其同黨,也要一並抓捕。”

“喏。”

早在蕭祈安一行前來隨州之前,林知州就給自己在府裏建了條秘密的逃生通道。

從重疫區逃走後,他還沒來得及跑到逃生通道裏去,就險些被追兵追上。

林知州和秦蓮心躲了半天的追兵,才敢鼓起勇氣,往知州府的逃生通道裏去。

只是,他們還沒回到知州府,半路上就有人截住了他們的去路。

“知州大人,我們太師有請。”一名身著黑色勁裝的侍衛持刀道。

林知州和秦蓮心和兩人又被脅迫著,來到一處酒樓的雅間。

趙太師已經在雅間裏等了,跟他一起等的還有一名男子。

幾名侍女穿梭在雅間中,低頭服侍。

林知州身著赭色的寬袖長袍,待林知州進來後,一雙眼睛即是掃到了兩人的身上。

“參見太師大人。”林知州收到趙太師的視線,拉著秦蓮心,趕緊給趙太師行了個禮。

他沒敢看趙太師身邊的人,只知道趙太師怕是要責怪他了。

他的火.藥就是趙太師給的,朝廷想要治他的事也是趙太師透露過他的。可惜的是,他仍然沒有安然脫身。

“知州大人,本太師如此盡心盡力地幫你,你為何如此不爭氣?”趙太師詰問道。

林知州抹了把冷汗,“太師大人,你不能怪下官,實在是那個婁大人太難對付了。”

他知道趙太師先前好像是存了謀反的心思,但是,事情敗露後,趙太師就跑路了。

但是,趙太師為何也要對付那個婁大人,他就不知道了。他猜,趙太師和婁大人在朝中應該結過怨。

秦蓮心附和道:“對對對,老爺是很盡心地對付那個什麽婁大人的。”

“區區婦人,勿要多嘴。”趙太師壓根沒用正眼瞧秦蓮心。

“太師莫怪。”這時,坐在趙太師身側的男子開口了。

他以輕松的語調,向林知州問道:“知州大人可知,那位婁大人是什麽人?”

聞言,林知州稍稍擡頭,看了一下這名男子。

一看,他就驚了。

即使光線昏暗,他也能感覺到對方的氣勢逼人。

只見男子身著淺紫色絲衣,外罩淡青纻絲長袍,黑發由一玉冠攏起,顯得豐神俊秀。黑寶石般的眼裏光輝四溢。他的膚色極為白皙,眉宇間隱隱地浮現出絲絲邪氣。

在他身側的幾名侍女或執拂,或斟茶,或搖扇,或添香。

“這位是?”林知州不解地問。

趙太師擰眉道:“這位是大梁的太子,還不快行禮。”

自從趙貴妃的計劃敗露,他逃離大魏後,他就投奔了大梁,成為了大梁太子子楚的座上賓。

即使落敗過一回,甚至犧牲了一個女兒,但是趙太師仍沒有忘記向蕭氏皇族覆仇的事。

林知州渾身顫抖,膝蓋哆嗦了幾下,忙是跪下。

“參見大梁太子。”他的聲音都在顫抖,隱隱約約意識到自己之前做的好像是不得了的事。

“不知太子覺得那位婁大人是什麽人?”

子楚淺抿了口茶水,悠悠地從唇中吐出一句話:“他是大魏的天子。”

林知州一聽,耳邊嗡嗡作響,差點暈厥過去。

只聽子楚又說道:“對了,大魏的信王殿下,也來了隨州,昨日也是他帶人去山道上運送的藥材,知州大人只差一點,就可以送他上黃泉路了。”

林知州眼前一白,腦海中裏“轟”得一響。

原來他幹了那麽不得了的事。

要是早知婁大人是大魏皇帝,信王殿下也來了隨州,他就算有一百個膽子,也不敢跟他們作對。

“知州大人後悔了嗎?”子楚輕笑著,直視著林知州。

廢話,當然後悔啊。林知州下意識地點頭。

可點頭後,他就發現不對。

子楚的手已落到他的脖子上。

“哢擦”一聲,林知州的脖子就斷了。

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,他的身體往一側傾斜後,倒地不起。

一名侍女默不作聲地給子楚遞了條幹凈的帕子。

子楚接過帕子,優雅地擦過沾血的手指,唇邊的笑意在漸漸地擴散,令人頭皮發麻。

“啊!”秦蓮心看著不可遏止地發出一聲尖叫。

她戰戰兢兢地看著子楚,感覺有點眼熟,哆嗦著聲音道:“太子,我是不是見過你……”

“確實見過。就在重疫區。”子楚的手指落在秦蓮心的脖頸間,眼裏又是逐漸地溢出血色。

秦蓮心瞪大了眼睛,看了他好幾眼,才想起他的確像那個要主動試藥的瘟疫患者。

“太子殿下,我求……”秦蓮心的面色煞白,鼓足勇氣,卻沒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。

可子楚倒是沒有掐斷她的脖子,而是輕搖頭,嫌棄道:“這張皮不行。”

秦蓮心生怕他將她的脖子也掐斷,燃起了強烈的求生欲。

“太子殿下,你想要對付我們的陛下和信王殿下對不對?”她回憶了一番幾人的對話,忙是開口:“那你去抓給你端藥的那位姑娘就行了。她曾經是信王殿下的王妃。有了她,信王殿下說不定就會任你擺布。”

聞言,子楚緩緩地收回了手。

想起蘇瓷那雙手的觸感,心裏嘖嘖嘆道,那可真是一張上好的美人皮。

他假扮成瘟疫患者,混入重疫區觀察情況,沒想到,還有一個意外的收獲。

聽起來,那位姑娘好像還是大魏的信王殿下的心上人。

大魏和大梁向來不和,他曾帶兵出征,與蕭祈煜有過數次的正面交鋒。他與蕭祈煜交手多年,可總算發現了蕭祈煜的軟肋。

此時,他有一個想法。

如果將那位姑娘帶到身邊,蕭祈煜又該如何做呢?

隨州城的瘟疫一事處理完畢後,隨著其它救災措施的實施後,城中漸漸恢覆了秩序。

蕭祈煜和蘇瓷在城裏留了幾日,就打算回京城。

啟程的這日,天朗氣清,隨州城終於迎來了久違的陽光。

備好馬車和路上所需的食物之後,驚蟄過來驛館,對蕭祈煜拱手稟道:“王爺,差不多到了該出發的時辰了。”

蕭祈煜微一頷首,從樓梯上走下來。

到了門口,他說道:“你去問問芒種,王妃現在身在何處?”

他記得,蘇瓷一大早就起來,說是想去街上轉轉。

他擔心蘇瓷的安危,也派了人跟著她。

可是,直到現在,她都還沒回來。

驚蟄即是領命行事。

不多時,他回來覆命,“王爺,芒種說,王妃一早就收拾好細軟,然後出去買了很多東西,現在,她好像要出城門了。他問你,要不要把王妃帶回來,你看……”

蕭祈煜的心頭一涼,猶如淋了冷雨一般。

想起蘇瓷說過的羈絆,他頓時僵直了脊背。

她還是念著她的羈絆,選擇離開他嗎?

夏日的暖風吹來,讓他的衣袍鼓脹起來,蕭祈煜站著,久久不動,神情裏湧現出了幾分落寞。

“不必了,多派些人手跟著她。她想去哪就去哪,但是,不要讓她出意外。”

如果這是她想要的,他也該放手,不該再讓她為難。

蕭祈煜靜站了一會,信步往馬車邊走去,盡量用平穩的聲調說道:“我們也走。”

可他才剛走了兩步,就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他後頭響起——

“王爺,你就忍心拋下我們嗎?”

蕭祈煜回頭一看,就看到蘇瓷背著個包袱,站在不遠處,望著他,巧笑倩兮。

我們?蕭祈煜回味著這兩個字的同時,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情緒。

“你沒走……”

蘇瓷搖了搖手中的兩個撥浪鼓,說道:“我是聽說城門口附近有一家鋪子專門出售小孩子的玩具,只在清晨開門,所以才會一大早起來,過去采買。”

她手裏的兩個撥浪鼓精巧可愛,蕭祈煜松了口氣,卻仍是感到困惑,“你既然要給東哥兒帶玩具,為何要帶兩個一模一樣的?”

蘇瓷聽罷,“噗嗤”得笑出聲,無奈地說:“王爺,你真的是豬蹄子嗎?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是真的懷孕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今天的總算粗長點啦o(n_n)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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